19 世人皆醉我独醒

19 世人皆醉我独醒

胡澄涵和徐叔徐婶约好三天后派人来接华源，然后匆匆和徐叔徐婶、彭老伯告辞，赶回租界告诉汪鼎杰这个好消息。

彭老伯见没能留住胡澄涵吃晚饭，心里老大不高兴，坚持亲自摇着乌篷船将胡澄涵送过了江。

“彭叔啊，这次真对不住了，明日洋行里有很要紧的事情要办，我只能早些点回去，要不然，洋大人怪罪下来，我担待不起啊。”

胡澄涵原本是在彭叔家用午餐，后来被老徐头强留了下来，害得彭老伯等了个空，心里实在难为情。乡下人对留客吃饭看得很重，若是不接受邀请，那就是看不起人。甚至会因此伤了情分。

“这洋掌柜也真不通情理，连个年也不让人好好过吗？”

“彭叔，这洋人倒也不是不通情理，只是他们不过我们的年，还是像往常一样当差的。我们也只能跟着他们的习惯过。”

“哦，原来是这样啊，那我还真不能耽误你去洋人那里听差。”

胡澄涵一路上和彭老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，不知不觉就过了江。胡澄涵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回到了租界，直奔汪鼎杰的武馆，把找到华源的好消息告诉了他。

汪鼎杰乐坏了，恨不得马上就过江去接方华源。

“你倒是别急啊，说好了三天再去接人嘛。”

“是哦是哦，来来来，你今晚就别回去了，我正好让兄弟们弄了点好酒菜，咱哥俩再喝点小酒好好说说话吧。”

三天后，汪鼎杰带着陈晓湖、朱跃峰两人，挑着一担给徐家的谢礼，过江到了老徐头家。

方华源走的时候，三妹一路上梨花带雨地牵着他的袖子，死活不愿意松开，直到哥几个坐渡船到了对岸，还一直站在江对岸的烂泥渡口依依不舍地挥手。

“好个郎情妾意，真是傻人有傻福哈。”汪鼎杰艳羡不已，酸溜溜地说道。

汪鼎杰穿越前见惯了各色豪放美女，对这个时代扭捏作态的小脚女人实在是提不起来兴趣。不过，当他第一眼看到三妹这样的清纯邻家小妹，心里倒是非常喜欢。因此，也很是为华源这个呆子高兴。

等到胡澄涵从怡和洋行下了班，赶到武馆与两人相聚，三人劫后重逢，高兴劲就别提了。

三人说着说着，话题就到了如何大展身手。

胡澄涵有机会从洋行里接触到一些过期的英文报纸，也经常和英国同事闲聊，有意识地了解到一些目前西方社会的状况。

在这个时代，英法等国工业革命带来的变化，可谓是日新月异，各种新科技新技术都在萌芽当中。

回过头再看看大清朝统治下的中国，还是完全停留了农耕时代，整个社会固步自封，还沾沾自喜地以为大清国仍然是世界的**之国。

前两年的第一次鸦片战争并没有把这个个国家惊醒，除了几个大臣因办事不力被撤职查办，其他人还是该干嘛干嘛。

“世人皆醉我独醒，正是我们哥三个建功立业的好时机。”胡澄涵豪气大发。

“当今世界，最强大的国家是英国，号称日不落帝国。两年前，英国挑起了第一次鸦片战争，逼迫清朝进一步打开了国门。当今世界另外还有另外两个超级大国，一个是法国，一个是俄国。法国与英国一起，在十几年后发起了第二次鸦片战争，俄国人火中取栗，从我国东北割去了大量土地。”

“等等，怎么没有美国、德国？”汪鼎杰问道。

“美国现在建国才五十多年，国力比起英国、法国差得远了，它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才一跃成为世界头号列强。德国现在还没统一，叫普鲁士王国，不但内战外战连连，实力比起法国也差得远。”

“据我所知，第一次鸦片战争的起因，并不完全因为鸦片贸易，实际上道光禁烟禁的也是洋人的烟，对国内的鸦片种植和贸易并没有限制。英国人起初也是想规规矩矩和大清朝做生意，可是由于清朝是个自给自足的农业国家，对西方的工业产品需求很小。而西方国家对中国的茶叶、丝绸、瓷器却有着大量的需求。这样就导致了长期贸易逆差，后来英国人无意中发现鸦片贸易可以改变了这个局面，于是大量向大清国出口鸦片。导致了清朝大量白银的外流。道光老儿发现国库里银子越来越少，觉得不对劲了，这才让林则徐到广州禁洋人的烟，没想到这下断了洋人的财路，人家上门拼命。最终大清国技不如人，被人家几千远征军打得满地找牙，还被割让了香港。”胡澄涵对这段历史记忆犹新。

“可惜的是，清朝皇帝和臣民们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，这才过了两年，就一切如旧了。英国人、法国人的先进枪炮和精美工业产品，只是成了达官贵人手里的玩物，并没有警醒世人奋起直追。”

“当然，如果以为有了几样新技术、新产品，就能完全改变这个社会，那是痴人做梦。如果那样，英国人、法国人早就在中国做到了。所以，我认为，要想促使国家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，必须从开启民智、发展实业两方面同时着手。”

“说起开启民智，这个话题好像大了点，我们现在也没有那个能力，不过可以一步一步来做。比如可以在租界开英语学习班和识字班，老百姓能识字，能和外国人交流，慢慢就能接受他们的思想，就能学习先进的技术。”胡澄涵说得唾沫横飞，越来越兴奋。

“至于实业，考虑到目前清朝普通老百姓绝大多数家庭只能混个温饱，购买力极低，我们只能先开发一些有钱人才有能力购买的产品，也就是我们以前常说的奢侈品。以此快速积累资金和培养熟练工人，进而让一部分工人和手工业者先富起来，然后通过改进生产工艺，扩大生产规模，逐步降低生产成本，让富裕起来的老百姓也能享受这些原本属于奢侈品的东西。华源，你对科技方面的事情比较在行，你觉得在目前从方面着手比较合适？”

“从技术角度来说，我知道炼钢是一种比较容易掌握的技术，钢材也是非常重要的工业基础材料。”方华源说，“如果能够大幅降低钢材的生产成本，那么就可以对很多生产和运输工具进行改进。比如，我在三妹家发明的轧棉机、自行车，以及马车，将来的蒸汽轮船。”

“好主意，马车、自行车，正是有钱人才用得起的奢侈品。”胡澄涵兴奋地说道。

“炼钢的工艺其实很简单，想办法将铁水里的碳含量降下来就是。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往铁水里不断鼓风，让铁水中的碳、硅、锰等与空气中的氧气发生反应，变成炉渣和废气排出。”

“没错，我听父亲说过，当年搞大跃进的那个年代，全民炼钢，说明炼钢这件事并不难。”汪鼎杰插进了话头。

“在人类熟练掌握炼钢技术之前，都是通过不断地加热锻打来获得优质钢材的，生产效率和产量极低，成本也很高。”方华源继续说道。

“改造马车是个好主意，现在的马车都是木制的，因为大多数道路坑坑洼洼，马车非常容易损坏，以致载重量很有限。现在的土豪家里几乎都有马车，而且很多大商行里靠马车进行陆上运输，这个应该很有市场。”胡澄涵立刻意识到巨大的商机，他两眼放光，兴奋地说道。

大学时，胡澄涵学过《市场营销》这门课，印象最深刻是老师说的一句话：产品的开发、生产、销售、改进，任何时候都必须把消费者的需求放在第一位。

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前，西方国家的优质工业品在中国卖不出去，就是因为他们错误估计了中国老百姓的有效需求。虽然他们几乎什么都缺，也就是说，他们事实是有需求，但归根结底是缺银子，因而无法产生有效需求。就像在后世，谁不想开豪车，住豪宅，这只是需求。手里有了钱，才能去买豪车豪宅，这才是有效需求

“另外，还有水泥、玻璃，都是都相对比较容易生产出来的。”方华源接着说，“水泥的加工工艺很简单，就是用石灰石和粘土为原料，按一定比例配合后，在类似于烧石灰的立窑内煅烧成熟料，再经磨细就可制成水泥。”

“玻璃也不难，最早的人造玻璃是用石英砂和天然苏打混合一起烧制而成的。目前，玻璃就是很奢侈的东西，化学工艺水平提高了，能够大规模生产纯碱后，玻璃的生产成本才降下来，这才在生活中得到广泛应用。”

“华源，你觉得目前条件下，最先生产的应该是什么？我们当前财力有限，得排个轻重缓急的顺序。”汪鼎杰冷静地打断了方华源的话。